说袁寒云是“名票”并非夸张,徐凌霄在《纪念曲家袁寒云》(《剧学月刊》一九三三年二卷一期)中说他是“研音律,善昆腔之曲家”,“袍笏登场,能演能做之名演员”,他“度曲纯雅,登场老道,有非老票所能及”者,竟是度曲和登场两擅的全才。
一九一八年袁寒云创立过票房“温白社”,工于演剧的清皇室贵族溥侗,与寒云公子同社,“温白社”全盛时,“一面会集曲友排演于江西会馆,一面与同好作文酒之会,讨论剧曲,兴趣弥浓。
交换知识,研求有得,则笔而书之,以寄京园”,当时徐凌霄主持《京园剧刊》,上面登载过袁寒云对昆曲的研究文章,据徐氏说,寒云文章中对南曲昆系字音演变的梳理,对于“吴乡昆班,古法亦失”,“维教学者之歌尚有遵循,规矩因赖以不坠”的看法,对演剧“不可如俗伶‘泥’守成法,亦不可如妄人,任意‘乱’改”的看法,都自有见地。
袁寒云作为票友,已忘贵公子的身份。“温白社”中票友多为出身高贵的名流,当时北平城里的“四大公子”,除张学良外,溥侗、寒云和张伯驹均在社内,有资格到社中教戏和配戏的伶人,也都非闲之辈:袁寒云与王凤卿合演《审头刺汤》,与程继仙合演《奇双会》,与溥侗、张伯驹,以及名伶九阵风、钱宝森、许德义同过台,也并非有戏就票。
他表演追求高贵风雅,选择的戏码也有偏向要传达某种意绪的考量。即使衣冠优孟,也是“出入乐府,文采灿然”,“随所妆演,无不摹拟曲尽。宛若身当其处”(臧晋叔《元曲选序》)。
袁克文一生可以用“贵公子,纯文人”六个字来概括:他不必为衣食奔忙,一生都在追求一种任情任性的生活,他喜欢金石书法,集联填词,冶游嫖妓,粉墨登场,兼及传统文化和二十世纪初的新潮时尚,在享受上,也可以说是达到了极致。
《袁寒云轶事》说,天津有人说袁寒云“以色亡其身”,“死于花柳病”。唐鲁孙说袁克文于“民国二十年三月间以猩红热不治,享年四十有二”,又是众说纷坛。
袁寒云一生,交友无数,虽然都是笔墨文翰之交,筵宴冶游之友,真心怀念仓皇人也不少,他的丧事算得上风光旖旎,据唐鲁孙说“灵堂里挽联挽诗,层层叠叠,多到无法悬挂”。
张伯驹所书挽联为:
“天涯落拓,故国荒凉,有酒且高歌,谁怜旧日王孙,新亭涕泪;
芳草凄迷,斜阳暗淡,逢春复伤逝,忍对无边风月,如此江山。”
唐鲁孙认为最贴切也最出色的挽联是梁众异的:
“穷巷鲁朱家,游侠声名动三府;高门魏无忌,饮醇心事入重泉。”
天津西沽,曾是寒云公子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