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纪初,美国学者瓦莱丽·赫德森和英国学者安德烈亚·博尔共同出版了一本“危言耸听”的著作,名字叫——《光棍:亚洲人口男性过剩的安全意义》。这本书里提出了一个尖锐的观点:男性人口过剩将导致高犯罪率、社会不安甚至国际战争的危机。
作者把矛头指向亚洲的中国和印度,将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捻军起义”作为探讨性别失衡和社会暴力的典型案例。他们认为,华北地区未婚男青年数量过大导致了社会叛乱的发生。对此,我们充满疑惑:剩男们真有那么大的破坏力吗?捻军起义真是因为男光棍过多造成的吗?
“光棍”的愤怒
19世纪,华北地区男性与女性的性别比例高达129:100,有四分之一的男性难以结婚,大量的男性终身未婚。19世纪上半叶,该地区持续不断的自然灾害加剧了地方的动荡,许多人死于饥荒。捻军名义上的大首领张乐行,他家乡的经济状况相对较好,但在一场严重的洪灾后,“全村只剩下一柜子绿豆”。他的家乡尚且如此,其他村庄灾后之惨象可想而知。
当时,人们很难把女孩嫁出去,因此多不愿意生养女孩。溺婴、弃婴现象大量存在。据估计,大约每1000名女婴中就有300名被杀害,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性别比例失衡,产生了大量过剩的年轻男性。
适婚年龄的男性找不到媳妇,有的终身没有结婚,压抑的性欲望使得他们变得焦躁不安,酗酒、赌博、打架成为常事,其中多数人变成游离于乡村生活的游民、流氓,甚至成群结队去参与打斗、偷窃,乃至落草为寇。
在上世纪50年代,安徽科学分院历史研究组的成员们对捻军发源地进行实地调查,他们发现,捻军起事之初,确实广泛存在着群聚集镇、酗酒、赌博以及由争光棍引起的打斗。一些有关捻军或捻军首领的传说中,均掺杂着“众聚而饮、赌博、争光棍”的事情。
在皖北地区,这种为了占有地盘、出人头地而打拼的行为叫做“争光棍”。不带儿化音的“光棍”是“人物”的意思,即老百姓口中的“能人”。“光棍”也分善恶好坏:坏事干得多的人称为“五狼光棍”;平时也做一些好事,受老百姓拥护,其首领便被称为“仁义光棍”。不管是好光棍还是坏光棍,往往弟兄多、面子大、结交广。
许多“捻子”都出自兄弟众多的家庭,祖上积攒的钱财难以为每一个成年男子提供成亲的花费与彩礼,结婚成了难以解决的经济负担。捻军的首领之一的田振邦,他的弟兄共有六人,其中四人“都干捻子”。另一个著名的捻军首领刘狗,其弟兄共四人,挤在一个草棚子里居住。结婚无疑是一道生活难题。
光棍们一旦获得生杀予夺的权势,首先要满足压抑已久的性欲望和异于常人的占有欲。比如刘狗、刘尿弟兄装旗起事以后,两人在邓楼、张寨弄起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刘狗弟兄四人“驮人家六、七十闺女媳妇”。刘尿为自己掳掠来“十八房家眷,上集时一人骑一匹马”。义门地区群众对刘狗弟兄的暴虐性情和霸占妇女的行为深恶痛绝,民间有传闻说:“有一次刘狗路过邓竹园,一个妇女在地里摘绿豆,抬起头来望他,刘狗说:你望我干啥?就叫手下人把她杀了。”
捻军小士兵张皮绠
“捻子”在皖北兴起后,迅速显示了强悍的战斗力和破坏力。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陷落以后,“捻子”与在江北的太平军余部结合,形成了剽勇善战的“捻军”。他们以“步骑结合、机动灵活、变幻不定”的作战方式,纵横黄淮平原与北方大地。清军难挡其锋锐,连战失利,就连骁勇善战的“僧王”僧格林沁也被捻军的一个名叫张皮绠的小士兵在麦田斩杀。从1855年到1868年,光棍们组成的持续不断武装起义对清朝统治构成巨大威胁,十余万捻军部队活跃于安徽、江苏、山东等省。清朝政府不得不借助外国军事力量,费时数年才最终将其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