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体的杜松身中多箭而死,致命伤是一箭贯脑。明军铠甲制作低劣也是许多将士死于非命的重要原因。由于长期武备废弛,明军许多官兵除了胸甲与背甲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并无保护,常被后金弓箭手“于五步之内,专射面胁,每发必毙”。相比之下,后金军重装部队配备有头盔、面具、护肩、护臂、护心镜,还制造了专门用于保护胁部的“护腋”甲,全身上下防护非常严密,连一些战马也披上了重铠。这些甲胄皆是精铁所造,不但能抵挡弓箭,也对快枪、夹靶(一种火门枪)、三眼铳这类射程不远、命中率不高的火器有较佳的防护作用,甚至连一些比较短小的鸟铳也不能击穿它。战后,军火专家徐光启曾上疏提请紧急制造可洞穿后金铁甲的大号鸟铳(长约5尺5寸以上)来专门制敌。
杜松糊里糊涂地战死之后,留在后方的车营一不留神竟然遭到了后金奸细的暗算,很多火器在一场人为的纵火中被焚毁,实力受到严重削弱。这支含有部分步骑兵的车营部队由龚念遂为首,大约还有1万人左右,他们在斡浑鄂谟这个地方掘壕列炮,进行防御,但很快在努尔哈赤与皇太极的亲自带队冲锋之下,也遭到了灭顶之灾。明军进攻主力西路军自此覆灭。
尚间崖下穷神机:火枪车阵,失灵了
明朝北路军约2.2万人从二月二十八日经三岔儿堡出发。三月初二总兵马林得到西路杜松军战败的消息,非常惊恐。他不听诸将建议,拔营退往抚顺西北的尚间崖,在此扎下大营。他又命令部将潘宗颜等驻守斐芬山,用战车围起来挖了战壕。并派军援助留驻于斡浑鄂谟的西路军杜松车营的龚念遂部,三军成犄角之势防御,期望能顶住后金的进攻,等待女真叶赫部援军到来。
如何利用火器优势打一场成功的防御战?首先,必须通过建立防御屏障,或者实施机动防御,迫使敌军在火器的射程范围内停下来。然后,必须在长时间内进行不间断的火力打击,尽可能多的造成杀伤。1522年的比克卡会战中,西班牙火枪手通过构筑胸墙防御阵地和少量长矛兵的掩护,通过4排连发火力击溃了号称欧洲最强的瑞士重步兵的进攻;在1575年的长篠之战中,织田信长通过设置拒马和火绳枪三段击的战术,成功击溃了日本战国最强的武田赤备骑兵的冲击。
那么,尚间堡的明军又是怎么进行防御的呢?他们先是绕大营挖掘三道底部布有尖木桩的壕沟,在壕沟之内的骑兵全部下马步战。壕沟之外布有鸟枪大炮组成的火力阵线,鸟枪大炮之前还配有装备火器的精锐“跳荡铁骑”。就这样,明军摆出了一个可以连射火器的阵形。但是,这个阵形缺乏可以阻拦敌骑的拒马以及战车,容易被后金骑兵突破。而被壕沟隔开的明军也面临着在作战中被对手逐一歼灭的危险。
努尔哈赤带领皇太极以不到1000人的兵力首先攻击了西路军残部,明军枪炮火力挡不住敌军的猛冲,大败被歼。随后后金集中6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尚间崖杀了过来。努尔哈赤原本打算抢占尚间崖的制高点,让骑兵由上往下俯冲明军阵营,但他及时发现前线明军的队伍尚在集结,阵形不整,于是放弃登山计划,当机立断全线出击。训练有素的后金骑兵凭出色的骑射技术击溃了明军骑兵,随后又扫荡了滞留在战场上的明军步兵。明军副将麻岩战死,总兵马林狼狈逃出战场,仅以身免。而在斐芬山立营的潘宗颜部成了后金军下一个打击目标。这支明军配有战车。
明军在对蒙古人作战时发展出了一种车阵战术,用人力或畜力牵引的独轮或双轮木板车围成临时的防御阵地,在车上搭起厚木板作为胸墙,明军在简易掩体后面施放火器,击退敌军。但是,这些战车的机动性和防御力十分薄弱,与同时期流行于中东欧的胡斯车阵所使用的带转向轴的大型四轮马车不可同日而语,后者的防御力和机动性更胜一筹,列阵防御的方式也比明军科学。明军车营所配备的火器多以粗劣短小的三眼铳和小型佛郎机为主,射程近火力弱,无法进行不间断的有效杀伤。后金军通过楯车和厚甲可以挡住明军的火器,而弓箭手也可以通过抛射的方式越过战车射杀阵内明军,掩护己方步骑突击力量迅速接近车阵,推翻战车和拒马,冲入明军阵营进行后金所擅长的白刃战。
为了对付后金军,斐芬山的明军用战车列阵,掩护将士连放铳炮。“奋呼冲击,胆气弥厉。”明军运用火器的优势,给后金军造成严重伤亡。但是他们兵力不足,骑兵数量少,难以配合步兵协同作战。努尔哈赤将攻下尚间崖马林大营后的兵力集中起来,将潘宗颜重重包围,攻势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