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里的酒令为“女儿令”。这种令的特色是令辞中都有“女儿”二字,故以此名,行令的方法有诸种,宝玉等行的“女儿令”有些复杂,因为此令还与其它酒令夹杂而成一大型酒令。前面半句于女儿之后,要求用悲、愁、喜、苦四字,后半句跟一句律诗。这个唱完,再说一段时兴的曲子,这整个还只是称为“酒面”。酒底则要用古诗、旧对、《四书》、《五经》里面的任意一句来席上生风,生风即是指所对的酒底要含有酒席上的一物,行此酒令要有一定的学问涵养,像薛蟠所行酒令则非常流俗,而且还犯令。
“女儿令”属于口头文字令的一种。口头文字令是因为身边没有其它行令器具,而只能用口头作诗、作对、唱曲、猜迷来行令,故以得名。口头文字令的起源甚早,先秦时期就已经存在,春秋战国时期的饮酒风俗为“当筵歌诗”,“陷席作歌”,这些是口头文字令发展的雏形。
宋朝时口头文字令逐渐盛行,此令经下层文人的推广,在形式和技巧上都有了很大的发展,且文字令实现了由俗至雅的转换,使得俗与雅两者各有千秋。宋人赵彦卫《云麓漫钞》卷三记载,宣和年间,林摅奉命出使契丹,契丹国新造一碧室,如中国之明堂。宴席间,伴使举令曰:白玉石,天子建碧室。林对曰:口耳王,聖(圣)人坐明堂。另外一则则是陶彀出使吴越,席间,越王举酒令曰:白玉石,碧波亭上迎仙客。陶对曰:口耳王,聖(圣)明天子要钱塘。
酒令之骰子类
贾母道:“那文的怪闷的慌,武的又不好,你倒是想个新鲜玩意儿才好。……薛姨妈便掷了一下,却是四个幺。鸳鸯道:“这是有名的,叫做‘商山四皓’。有年纪的喝一杯。”于是贾母、李婶娘、邢、王两夫人都该喝。……贾母道:“不说到底寂寞,还是说一句的好,下家儿就是我了,若说不出来,我陪姨太太喝一钟就是了。”薛姨妈便道:“我说个‘临老入花丛’。”贾母点点头儿道:“将谓偷闲学少年。”——引自《红楼梦》程甲本第二十八回《强欢笑蘅芜庆生辰死缠绵潇湘闻鬼哭》
引文里的酒令为“朱窝令”,朱窝令相传为元末杨廉夫所拟制,名为《除红谱》,但是也有人传为宋代朱河所拟制。因为“河”与“窝”音相近,本来应该为朱河令,但被讹传为朱窝令了。
朱窝令的特点是用四枚骰子递遥,出现四点名为红点。摇法有两种,其一是除摇两个黑对,像两个幺点两个三点或两个五点,四骰中一定要出现红点,否则就要重摇。其二是在摇有一对红点四的情况下,另外两只骰子除一个是五点,一个是六点称为强红外,其他两枚骰子必须要成对,否则要重摇。
从薛姨妈行令中可以窥得此种朱窝令的一些端倪。该是先由行令者掷骰,然后令官根据行令者掷出的点数说出一个名目及酒约,接着行令者再根据掷出来的色子说出一个骨牌名,最后由另一玩家附会说出《千家诗》中的一句诗,当然,在此过程行令者若是答不出来就要依约罚酒。
朱窝令属于骰子令中的一种,骰子问世于魏晋时期。骰子是由古代的樗蒲演变而成。《演繁露》记载:“古人斫木为子,一共五子,又称为五木。每子各有两面,一面漆黑,一面漆白。”杜甫诗《今夕行•自齐赵西归至咸阳作》言:“冯陵大叫呼五白,袒跣不肯成枭卢。”诗中的五白即是掷得五子全为白色。
唐朝皇甫松《醉乡日月》里有记载骰子令的玩法,但说得不够详细。“聚十只骰子齐掷,自出手六人,依采饮焉。堂印本采人劝合席,碧油劝掷外,三人骰子聚于一处,谓之酒星。”如果十只骰子有三枚都是四点,那么就称为“堂印”,举座之人皆饮酒一杯。如果十枚骰子三枚都是六点,那么就称为“碧油”,如果三人所掷骰子各有一枚聚在一起,那么就称为“酒星”,虽然各有名号,但是具体怎样饮酒法不详。
骰子令在唐人诗句中各有体现。元稹《赠崔元儒》诗云:“今日头盘三两掷,翠娥潜笑白髭须。”杜牧诗《骰子赌酒》云:“骰子逡巡里手拈,无因得见玉纤纤。”骰子令,至唐时开始盛行。
三国时,陈思王曹植对骰子改进,面数上有所增加。唐时,骰子在窑内烧制而得,唐人开始在骰子表面涂上各种色彩,并雕成镂空状,在里面放置相思豆。骰子在外观上有了很大的改进,甚至还被人寄寓了情感,晚唐温庭筠作有《南歌子词》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